by James Wang
聽過一個說法：愛，像是擠牙膏；有的人天生就是加長型的牙膏，而有些人生下來就是旅館贈品的迷你型牙膏。與人相處，就是擠牙膏的開始；擠呀擠，無論牙膏容量多少，哎～用到見底是遲早的事。還記得你家浴室的牙膏最後的光景嗎？捲成一團，或者屁股被剪掉一截？
我和爺爺奶奶當年的相處，就是這樣。還記得是一九九六年的3月27日，我和妹妹來到了美國，和親切卻不熟悉的爺爺奶奶住在一起。因為我們從小住在台灣，而 爺爺奶奶都是在美國，所以幾乎沒有住在一起的機會。難得有能夠來做個乖孫子的機會，我非常地期待；相信他們也是一樣，很珍惜這個難得的機會。沒有想到，這 個美麗的憧憬在第一天的晚餐，就發出了不安的訊號。
從小愛吃是我的正字標記，因此，爺爺奶奶早就有備而來，桌上一大盤古銅色的烤雞腿，上面灑滿了微焦的洋蔥片，真是可以感受到口水和胃液爭相飆灑著！第一口 爺奶牌雞腿的經歷永遠不會忘記！正準備感受雞皮和舌頭之間觸感之際，莫料那鮮嫩豐滿的雞肉和高溫卻爽口的雞汁無情地擴散齒間，完全地打亂了我的注意 力．．． 開心地啃了前兩隻，正要準備下一輪進攻時，突然，發覺坐在正前方的爺爺和斜對角的奶奶“若有似無”地在觀察著我的行動。這下子我可不知該如何是 好了！我該繼續吃下去呢？還是就此罷手？如果繼續吃，奶奶會不會覺得我是個不懂得節制、不替其他人著想的胖豬呢？可是，如果就此打住，爺爺會不會誤以為我 覺得不好吃，所以難以下嚥呢？單純想做個乖孫的我，那一天吃了五隻雞腿，可是說老實話，後面的三隻，竟是和爺爺奶奶相處的擠牙膏的開始。
真的，大家都是求好心切，可是生活習慣和想法上面的不熟悉很快就浮現出來了。令人心痛的一次經驗，是有一次和妹妹打電話給爸媽，希望放假能夠回台灣看看朋 友。沒有想到，隔著牆壁的老人家聽到了，竟相當難過地走出來，說是不是他們照顧得不好，相處得不開心，所以不想住在美國了？我們當場無言以對，因為我發 現，大家的彼此相愛，反而讓氣氛相當地緊張和緊繃；爺爺奶奶也正在擠著他們的牙膏。
有一天，當我參加一個韓國教會的禱告會時，我的牙膏終於擠完了。再也按奈不住的我向神大聲地喊著：“上帝啊，我知道來美國和爺爺奶奶相處是你的旨意和帶 領，我也相信這是個美好的祝福，你更知道我想要做個好孫子，可是，為什麼？我被這個緊繃的關係弄得快要瘋掉了！我真的快要受不了了！”接近崩潰的我，跪倒 在上帝的面前。沒有想到，在這完全無助的時候，突然感覺到一股非常溫暖的暖流圍繞著我，似乎就是上帝用祂慈愛的膀臂圍繞著我！頓時之間，哀傷不見了，心中 那顆無奈且沉重的大石頭，竟完全的消失了！而當我想到爺爺奶奶時，心中不斷地釋出一股無名的愛，無法停止！我知道那不再是短暫的、有限的愛，那是從上帝而 來、從無到有的愛！
到了家門口，時間有點晚了。“他們在等我嗎？讓他們擔心了嗎？會挨罵嗎？”當門打開的時候，看到了已經穿上睡衣的爺爺奶奶睡眼惺忪地站在門口．．． 哎呀～不管那麼多了！迫不及待地，我向他們很認真、很誠懇地說：“爺爺、奶奶，我好愛你們．．．”
直到現在，我和爺爺奶奶的關係非常地好。他們總是以我為榮，我也總是以他們寶貴的建言而感恩。上帝讓我們的關係突破了，我們中間的牙膏不再有限制，而是天堂牌的“任你擠”牙膏！
當年站在門口，聽到孫子肉麻告白而措手不及的爺爺奶奶，呆站在門口五秒鐘之後，把手向後一指，異口同聲地說道：“桌上有雞腿，餓的話，可以去吃幾根．．．”